11月29日,是一个让人震惊和悲痛的日子,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。Jomar,我在ESL的同学,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大男孩死了,他居然是被无缘无故打死的,一个17岁的年轻生命就这样匆匆地消失了。
Jomar是一年多以前从菲律宾来到加拿大的,跟我做了近三个月的ESL同学。他总是很安静,上课时很少能听到他的声音,但是,你能感觉得出,他很聪明,也不讨人嫌。下课的时候,有时能看见他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弹吉他。
当我从另一位同学的网上聊天记录中得知 Jomar的死讯时,我不敢相信,我以为这只是个玩笑,因为死亡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了,更何况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死亡。第二天到了学校,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。从学校写给家长的信中,我才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。
那天晚上, Jomar和三个朋友一起去社区中心参加篮球训练。回家的路上,遇见十来个印裔少年,也许是种族偏见的原因,那些印裔少年便对Jomar他们破口大骂。 Jomar一行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,便远远地跑开了,没想到印裔少年们穷追不舍。最后, Jomar被印裔少年追上,一顿群殴之后,他们便扬长而去。有人报了警,救护车把 Jomar送进了医院,终因伤势过重, Jomar再也没有回来。
连好多天,全校都笼罩在悲痛和恐惧的阴影里。全校到处贴满了宣传纸,“我们不应该成为受害者! Jomar,走好!”等语句比比皆是。英语老师也让大家写一段对这件事的感受,贴在教室外的墙上。有一位同学写道:“我和 Jomar约好下周要去 Grous Mountain(温哥华郊外的一个滑雪胜地)玩雪的。要知道, Jomar从来没有见过雪,他多么想尽情地玩雪啊。
学校还为 Jomar专设了一个祭坛,摆上了好多鲜花。戏剧老师海地让我们全班在一张写有“我们会想你的, Jomar”的纸上签名,然后放在祭坛边。
Jomar的追思会在全温哥华最大的教堂里举行。我们学校的全体老师都到场了,其他自愿参加的人不下数百人。追悼会庄严、肃穆,没有人号啕大哭,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,也许谁也不想多打扰 Jomar的灵魂。学校里也为 Jomar召开了隆重的纪念会,同学们的追忆和音乐是对Jomar最好的安慰。
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。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死亡的概念,而这第一次就给了我如此大的冲击,真是太可怕了。对我而言,最大的痛苦还不是 Jomar的死,而是他的死让我联想到了自己。因为,我与他有太多的相似之处。我们有相仿的年龄,我们都是不久前来到加拿大的,我们在同一所学校、同一个班上课,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篮球。
更令我吃惊的是,他被人打死的那个晚上,我也去社区中心参加篮球训练,为的是同一次社区少年篮球联赛,只不过我去的是另一个社区中心。那天晚上,我也和他在差不多的时间回家,要是那十来个印裔少年在我回家的路上晃悠,死去的会不会是我呢?想到这里,我毛骨悚然。
整个12月本应该沉浸在圣诞前的欢乐氛围中,可是,温哥华最大的新闻竟是一个17岁的无辜少年被殴致死。这件事受到了整个社会的关注,连续好多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在谈论这件事。我们全家亲历了整个过程。我父亲还专程参加了 Jomar的追思会和学校里组织的纪念会
这件事给BiⅢ的心理冲击无疑是巨大的,好在学校对学生的心理抚慰工作做得很好,提供了多种多样的方式让孩子们释放心中的痛苦和恐惧。然而,作为孩子家长的我和他母亲,心中笼罩着的巨大阴影久久没有散去。曾经在多种媒体上看到说留学加拿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安全。现在,我们亲历了这样的事件,我们还能相信它是安全的吗?我们甚至开始怀疑让孩子出来求学这个选择的正确性。
不过,我们也看到了全社会对这个事件前所未有的关注,这让我们相信社会并没有麻木,这个事件的确是难得发生的偶然事件。尽管如此,我们心中的忧虑并不是那么快就能消除的。一方面,我们没有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更多的担心,以免增加他的压力,依然让他照常参加篮球训练,另一方面,我们也加强了监护,尽量用车接送他参加蓝球训练和比赛,直到整个赛季结束。
这个事件的负面影响也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弱,但我相信它不可能从Bll心头完全抹去,只希望那些负面的影响慢慢转化为正面的经历。